专访香港科技大学商学院院长郑国汉

陈黛

曾经在美国佛罗里达大学执教十余年的郑国汉，在1992年离开美国回到中国香港，参与了香港科技大学的创办。他曾经担任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关于“外商对华直接投资”项目的顾问，也是香港特别行政区关于亚太经合组织市场一体化包括直接投资方面研究项目的顾问。

在郑国汉担任香港科技大学商学院院长近3年时间里，香港科大EMBA课程一直在世界排名前三，今年及前年被英国《金融时报》评为全球排名第一。在接受CBN记者专访时，郑国汉就外资对华投资以及避税等问题发表了看法。

CBN：你长期研究外国对华直接投资以及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你是否觉得在引进外资的过程中，有一些超出其他国家惯例的特别现象？

郑国汉：改革开放初期，外商投资基本集中在沿海地带，资金多数来自港澳台地区，产业内容也只是一些来料加工或者“三来一补”。邓小平1992年南巡讲话之后，无论是从投资来源地、投资规模、产业和投资地区等方面都有了明显变化，来自欧美的投资增多，地域不局限于沿海而是扩大到各大中城市。世界500强企业投资进入中国市场的现象明显，一改过去“生产基地+出口”这个主要模式。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近年来很多投资来自国际上通称的“避税天堂”，也有来自包括“避税天堂”的资金通过香港地区再转入内地的。

CBN：关于香港地区是否是“避税天堂”，国际上一直有争议，你如何评价香港以及通过香港地区投资内地的资金？

郑国汉：尽管上世纪90年代以后，来自欧美的资金增多，但来自香港地区的资金仍然很多。但香港地区投资者的背景比较复杂，很多资金并不真的属于香港的机构或个人，只是借道香港地区来投资内地。所以，国际上谈及“避税天堂”时，有时也会将中国香港和新加坡计入其内，这是不公正的。

简单说，香港是不是“避税天堂”，今年4月G20伦敦峰会上已经见分晓。港澳地区成功脱离了“避税天堂”的黑名单。

我个人也不认为香港是“避税天堂”，香港只是投资中转站。也有很多内地企业在香港设立公司，再回头到内地投资，这是一直以来公开的所谓“假外资”。

CBN：对来自“避税天堂”的投资所起的作用应该如何评价？其他国家引入外资的时候也有这种现象吗？

郑国汉：避税这种做法肯定是非常规的。至于这些资金的作用以及一个主权国应该如何对待这些资金，要看对这个国家是否有利。不可否认的是，中国在改革开放30年间，在吸引外资方面是非常成功的，超过了其他国家，尽管这些资金当中也有相当部分来自“避税天堂”或者是“假外资”。

其他国家在引入国外投资时，也存在这种现象。要辩证地看待这个现象。

CBN：对于避税现象是否应该给予打击，应该以什么方式对待最合适？

郑国汉：当我们的外资规模已经达到一定程度后，对有些有害的现象给予打击也是理所当然的。机构或者个人利用空壳形式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规模小也无妨，但如果规模很大，影响到主要投资国的利益，那就需要严厉打击。

道理很简单，就像一个小偷逃到一个小岛上避难，对小岛以及外界都没什么重大影响；但如果是大群江洋大盗利用小岛掩护进行大规模掠夺，附近的政府自然必须认真对待。

反过来，各国也要思考，为什么会给“避税天堂”一定的生存空间？比如，内地以前实行内资和外资不同的所得税率，这是产生一些“假外资”的基本原因。与其去打击“假外资”，打击“避税天堂”，不如从制度建设上着手。

后来，内地在吸引外资方面已经达到目的，采取统一所得税率，这类“厚外薄内”的现象也就减少甚至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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